叙述伦敦:图像的可能空间
段炼
伦敦是西方顶级文化名城,各类美术馆及其收藏的数量与质量亦为顶级。本文将伦敦的美术馆视作图像传播的“可能空间”,将馆藏陈列和展览的艺术精品视作图像文本,由此扩展并细化现代叙述学之“可能世界”的概念,并引入当代叙述学的相关概念,从而提出自己的观点:“可能世界”向外扩展,得以贯通可能作者与可能读者,向内细化则可分辨出可能空间、可能人物、可能事件。在此框架里,本文一方面探讨作者在图像编码的过程中怎样建构读者,以及读者在图像解码的过程中怎样建构作者的问题,另一方面则构筑以文本为传播中介的交互阅读模式,以之包容图像研究的内在阐释和外围阐释,从而推进图像学阐释法的内外贯通。
(英国国立美术馆)
美术馆的金字塔
旅行是从一地到另一地,但也不仅仅如此,而是一个空间认识的过程。我从德国海德堡返回弗莱堡的朋友家,仅停留了一天,便于12月21日前往伦敦。朋友夫妇照样开车将我送到附近的瑞士巴塞尔机场。用空间理论的术语说,这是我作为旅行主体而从一个物理空间到另一个物理空间。但是,对我作为读者的看画之行来说,这是从一个文化空间到另一个文化空间,而就我作为作者的写作来说,则是从一个传播空间到另一个传播空间。我旅行于这三个空间,力图洞悉三者间的关系,例如贯通和包容的关系。由于这样的关系具有叙述学的可能性,我称之为“可能空间”(possiblespace)。在本文中,伦敦的美术馆便是我的可能空间,在这空间里,图像阐释得以进行,艺术传播得以实现。
伦敦的旅游热点我早已逛过,此行专注于美术馆。伦敦的无数美术馆,既各成一体,是独立的传播空间,但因艺术史给各馆的绘画作品提供了互文性语境,各馆又合为一个互通信息的传播空间,于是,有可能合为一个更大、更复杂、更具包容性的传播空间,其结构关系有如一座金字塔。
矗立在金字塔顶端的是大英博物馆。就艺术而言,大英馆偏重古代文明的成就,例如古埃及、古希腊、古罗马,以及波斯、中国和印度的古代艺术。记得当年我第一次逛大英馆时,进了门便直奔前台,询问工作人员何处陈列绘画精品,不料所得回答是:本馆主要陈列器物(objects),绘画不多。得知大英不是美术馆,几乎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。
许多年后再行伦敦,虽然我逛的第一馆仍是大英,但大英不重绘画,所以我在金字塔顶安放国立美术馆。此馆主要收藏和陈列中世纪以来的欧洲艺术作品,馆旁的国立肖像馆则收藏历史人物和现代名人的肖像画。这二馆属同一大型建筑群,但却各自独立。无论是合是分,国立美术馆都处于金字塔顶端,除了巨大的建筑规模,这主要是因为其收藏了欧洲历史上许多顶级艺术巨作,如凡艾克《阿诺芬尼的婚礼》、达芬奇《岩间圣母》、荷尔拜因《大使》、维拉斯开支《镜前的维拉斯》、维米尔《伊茂斯的晚餐》、伦勃朗《伯沙撒王的盛宴》、康斯泰勃《干草车》、德加《大碗岛的星期天》、梵高《向日葵》、塞尚《林中浴女》等十大馆藏名画。
在国立美术馆之下的金字塔第二层,是泰特美术馆的旧馆和新馆。泰特旧馆主要收藏和陈列英国艺术作品,尤其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学院派和拉斐尔前派绘画,以及20世纪初的早期现代主义作品。早年我一度着谜这类绘画,打算报考加拿大皇后大学的博士,专攻维多利亚时代艺术。该校艺术史系博士项目的负责人对我的申请材料颇感兴趣,利用到蒙特利尔出差的机会,约我一聊。记得那次我们在咖啡馆谈得很投机,我自信会被录取,但没想到他问了我一个并不意外的问题:你打算研究什么课题?我不假思索地回答:拉斐尔前派。此话一出,就见他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。那时候是西方的后现代时期,艺术史学界